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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关注外来工子弟的多重困境
  来源:越秀总支 发布时间:2012-05-16

 

    2007年6月13日,因沉溺于网络与父母发生口角,在杀害母亲,砍伤父亲后潜逃被越秀警方抓捕的“涛涛”(化名),这个不满16周岁的少年,在广州市城郊瑶台村制造的这起弑母伤父案,已过去了两个月,“涛涛”竟然让所有听闻过这件案的人都能如此深刻地记住了“城郊结合部”、“网吧”、“辍学”、“外来工子弟”等字眼。“涛涛”案在社会教育工作者中激起的涟漪将长久地荡漾在心中,带来深深的思考。在这里,我作为一个多年在城郊结合部从事教育行业,长期关注外来工子弟教育的教育工作者,试图从外来工子弟身陷多重困境角度的去剖析此事件的家庭、社会缘起,再次触摸这起罕见的人伦悲剧给人们的家庭、社区教育带来的巨大冲击。

陷于情感困境,没有朋友,没有关爱……

     涛涛在河南老家农村和奶奶度过了13年留守生活。在他刚出生那年,父亲便去了广州打工。涛涛日常生活都由妈妈或奶奶料理,涛涛是留守儿童。
涛涛与父母团聚的代价是辍学。
    涛涛在家乡上完小学三年级后,跟随父母来到广州后,在毗邻矿泉街不远某民办小学里上四年级,由于成绩跟不上,一年后又回河南老家勉强读完5年级,之后辍学。2005年,他被妈妈带着又一次来到广州。也就是说,涛涛小学也未正式毕业。
    对于学校教育,涛涛说:“在教室里坐着就是很傻”的一件事。
    涛涛2001年第一次来广州时,就读于矿泉地区某民办小学,有2000多学生全部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子弟,来自五湖四海,流动性很大,曾经在此读过一年书,初到外乡的涛涛没交到什么朋友。
    在广州,涛涛和他的父母,就居住在瑶台,在三元里一带开一个无证烧烤档口。每天晚上8时,涛涛和他的父母卖烧烤,到了凌晨3时半,准时收档,回家,吃饭。每天固定的出档、收档、吃饭、睡觉,白天黑夜颠倒,这种日子重复了三年。
    这日子单调、无聊,多郁闷啊!对于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需要游玩、朋友、认同、倾诉、理想、梦想,需要通过学校教育来充实。然而和他同龄的孩子都在学校里。虽则每天涛涛都和成百上千的顾客打交道,但都是“正眼不看、不屑一顾、闷生等完、一走了之”的人,谁个顾客买烧烤肉串还交个朋友啊?
    中山大学一位博士生解释:“首先是二元对立的城乡关系,是造成涛涛悲剧的根源,在广州,他找不到认同和知心,也没人关心他的成长”。“人是社会关系的人”。人是要生活在群体当中的,每个人、每天都需要从别人那里获得信息,学习别人的经验和智慧,与别人合作和交流。人每天都生活在社会关系当中,人际群体的认同关系到人的生活质量和生活状态。
涛涛他不是机器人,不能仅仅是每天固定的出档、收档、吃饭、睡觉。他高兴和成功的时候需要有人来分享,他郁闷和失败的时候需要有人来开导,他悠闲和无聊的时候需要有人来陪伴和排解……
    涛涛没有朋友。涛涛的大伯说:“在这里他没有任何朋友,越来越内向”。父母却又“和他的交流少得可怜”。涛涛说:“在广州,我除了自己的家人和亲戚外,我不和任何人玩,也没有朋友。”
    涛涛觉得厌烦,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每天就和爸爸、妈妈及客户见面,感觉到世界非常小,慢慢地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有时在被子里流泪”。
    涛涛的苦恼又有谁知?父母?伙伴?学校同学?社会志愿工作者?都没有!
    他开始思念家乡的同学们,开始在网上和同学们、朋友们聊天,有许多朋友和他说话,聊最近过得好不好,即使是上网相互对骂几句,他都“觉得非常开心”。
    除了聊天,他还玩游戏,主要是玩飙车游戏,他慢慢爱上了这个游戏,因为在游戏中,他觉得“自己可以做真正的自己”,让自己在工作中受的气发泄一下,从而让自己在生活里有一点释放。
    然而,父亲和母亲并不允许他上网,而是希望他能用上网的时间来睡觉。
抗争就这样发生在父子母子之间。

陷于身份困境,始终未融入城市的生活……

    从河南农村老家,到广州瑶台,涛涛完成了从农村到城市的地域变迁。然而,他不知道,涛涛还完成了中国近二十年大量流动务工人员的所要经历的社会变迁。他的经历更像是一部残酷青春片,潜藏于家庭的变迁与背后的社会变迁。在老家农村的涛涛还是一个惯于农村生活的儿童,学校生活、和同伴玩耍,思念远在广州打工的父母。而在广州,涛涛每天的生活是和成年人的父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无休止的烧烤搭档工作,没有同年伙伴,没有娱乐生活,每天接触的是父母、顾客、肉串、烧烤,生活是如此的乏味。
    而他身处的瑶台,广州城郊结合部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商业繁荣、人流密集、灯红酒绿、发廊网吧林立,各色人员复杂。而他的父母为了阻隔这些对他的“毒害”,免他“学坏”,采取简单粗暴的做法——为难和阻碍。有一次,涛涛找了个借口说给朋友打个电话出门,他爸爸表示,可以,但命令他“五分钟之内回来”。 父亲和母亲并不允许他上网,而是希望他能用上网的时间来睡觉。
    假如涛涛父母允许,涛涛可以白天出门交个和他一样阶层的朋友,一起打打篮球,唱唱卡拉OK, 租光盘看看,他的日子也会有意思一些。假如涛涛父母花点钱,找一间民办学校,让涛涛到学校读初中,涛涛可以接触到多一些同学,交一些朋友,那也可以把他从仇恨父母的怪圈中解脱出来。在一些外来流动人员非常集中的城郊结合部学校,因为有不少学生需要帮助父母家人摆摊赚钱的,家人是外来务工人员,学校对于这些外来流动人员子女也会给予应有的关注。
    但是,涛涛父母迫于生活压力,选择的是辍学!
    辍学,背后的是义务教育和外来工子弟教育问题。从涛涛的情况看,他仅仅是小学毕业就辍学了,义务教育还没有结束,严格来说,这是违反义务教育法的,但又有谁过问过?有谁依法追究过这种违法行为?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是一名外来工子弟,户口在外地,外地管不着,本地没人管?试想,如果他能够轻松进入城市学校,能够继续接受义务教育,他会不会因此减少了无所事事而陷入黑网吧的危险呢?
    辍学,网瘾,扫除不绝的黑网吧,背后的是暴力盛行的游戏文化等一系列社会问题。黑网吧害人,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实,而这种黑网吧,却就是打而不绝,特别是在类似瑶台这样的城中村、城乡结合部中,它们的顽强存在,已经成为一个个明目张胆吞噬孩童的都市陷阱;而已经被称为“电子海洛因”,“电子毒品”的网络游戏,迄今仍然被称为朝阳产业,风光无限畅行无阻,在肆无忌惮地魔化少年心性。
    “如果涛涛没有辍学,情况应该不会这么糟。”涛涛老家安阳团市委少年部部长宋忠平从报道中得知涛涛弑母砍父的事件后,作出这样的第一反应。
    涛涛的身份烙印是外来工子弟,辍学,意味着和千万所有的外来工子弟一样“推迟”了融入城市的步伐。
    据报载:在全国性的跨省流动人口中,流入广东的占35. 5%,其中流入广州的约有300万。连来自本省其他地区流入广州的流动人口,已超过500万人。在广州就读接受义务教育的流动儿童大约10万多。还有多少应受没有义务教育的流动儿童,很难进行调查统计。按一般推算,流动人口中义务教育学龄儿童约占4~10%,以广州目前超过  500万的流动人口来算,失学、辍学的流动儿童应是个不少的数目。
    在广州,有多少的“涛涛”们过着远离学校而又在父母眼皮底下监管和在父母身边工作的辍学的流动儿童!他们陷入和涛涛一样的身份困境煎熬,忍受着和涛涛一样的农村和城市变迁带来的激变痛苦,或许将会迎来和涛涛一样的精神困惑和崩溃!

陷于家庭教育困境,沉迷网络虚拟的世界……

    涛涛在较长一段时间内是跟父母分离的,是个典型的留守儿童。留守儿童由于缺乏父母的关爱,再加上经济条件差、生活环境不好等方面的因素,留守儿童承受着几倍于同龄人的心理压力,于是出现各种心理问题。 父母在外打工时间越长,孩子的心理问题越严重。 留守儿童大都面临隔代抚养,在长期缺失亲情的情况下,留守儿童普遍存在孤僻、胆小等性格特点,容易出现偏执、冷漠、自私等不良人格特征。与正常的孩子相比,他们多了几分精明与世故,变得更敏感、更固执、更好强等等。 或许,在老家时的涛涛,对父母已种下仇恨的种子!
    涛涛原本就跟父母存在严重的心理隔膜。而他父母又因为忙于生计,无暇管教,或者是教育不当,造成亲子关系恶化。初入都市,缺乏正确引导,很容易在都市中迷失,失衡心理在现实中得不到抚慰,只有转向虚拟世界。
    涛涛开始时是去玩游戏,主要是玩飙车游戏,他慢慢爱上了这个游戏,因为在游戏中,他觉得“自己可以做真正的自己”,让自己在工作中受的气发泄一下,从而让自己在生活里有一点释放。 涛涛说:“在广州我非常孤独,我在新浪网上有个‘等待梦想’的网页。” “我的梦想是把我的小说搬到银幕上。我写了七八本网游小说,都记在我的心里。” 但涛涛的这些梦想与寄托,他的父母都不懂。
    与城市居民相比,与涛涛父母一样的流动儿童家长,“边缘人”的社会地位影响了他们的角色心理,相对较低的经济水平影响了教养的实际能力,文化程度不高,工作辛苦、报酬低,要拼命工作多攒钱,经常加班,他们无暇管教孩子,只好让孩子放任自流。这些孩子都市的文明学不到,却与游戏机室、甚至小偷小摸结伙打架等等结下不解之缘。他们从穷乡僻壤来到大都市,对子女教育的期望值不高,只求孩子读书识字、帮手攒钱就行;有的在教育方法上欠科学、欠恰当,有时还欠理智;动辄打骂;有的只养不教,认为“树大自然直”,孩子长大自然好,不需要管教。上述特点造成流动儿童身心发展有着不利的家庭背景。家庭品德教育和行为指导严重缺失,成为城市犯罪的温床。
    “在广州、在中国,留守儿童和问题少年的存在不容忽视,他们一般不引人注目,而内心想法又非常强烈,而要加强理解和沟通,方是化解矛盾、构建和谐之道。而这样做,我们首先要强调家人的关爱和理解最为重要。”对此案,越秀警方指挥中心罗主任这样认为。
涛涛事件爆发后,在瑶台这一带是一条爆炸新闻,街头巷尾、市场酒楼、学校单位,“家家户户都讲,家家户户都在担心自己的孩子。”其实,家家户户应该反省自己对孩子的教养方式,真真正正关注孩子的心理需要,这才是最重要的。
    广州市穗港澳青少年研究所负责人涂敏霞副教授并不认同上网是导致悲剧的原因,“上网只是他释放心理压力的唯一途径。” 她表示,对这一事件的分析中,她认为应该将关注点更多地放在家庭教育和亲子关系上面,良好的家庭教育,往往能弥补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的不足。
    流动儿童的问题,表现在学校,恶化在社会,根源在家庭。流动儿童的教育问题,家庭因素是绕不过的坎。
    温良少年剧变,每一步都是有迹可寻,但我们的社会原本应有的阀门每一步都失灵了。涛涛的身陷的困境,情感困境、身份困境、家庭教育困境,千千万万的外来务工人员子女都在经受。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悲剧,更是全社会的悲剧,如果我们不投入更多的关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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