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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夜语之二——我与文学名著的不解之缘
  来源:广大总支 发布时间:2011-11-30

    有人开玩笑说:“当今商业社会,文学是灰姑娘。文学名著是什么?是摆在书架上谁都看不懂,谁都不看的东西!”笔者以为,社会一度曾经对文学名著如此疏远,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即使是爱好文学的青年也不怎么读名著。再说,当今电脑技术如此之发达,社会已进入“读图时代”。弄一个“暴风影音”,什么样的影视资料看不到!弄一个“迅雷看看”什么样的影视资料不可以下载!网上的诱惑实在是太多了,干嘛要读你的干巴巴的什么文学名著!
    多年前有一个段子是这么说的:一个书商进了大批文学名著卖不出去,就给它们改头换面:《三国演义》改成“铁哥们”,《红楼梦》改成“女儿国秘闻”,《西游记》改成“神妖大厮杀”,《水浒传》改成“孙二娘和她的一百个男人”,《安娜?卡列尼娜》改成“荡妇艳史”,《十日谈》改成“市井淫行录”……。结果他的所有文学名著存货很快脱销。我想,这是我们社会心态的浮躁的表现,更是文学教育工作者的悲哀。近年对文学名著如此疏远的情况有所改观,这与影视传媒大量改编文学名著有关。然而,影像叙事语境又怎能代替文学文本叙事语境呢!文学文本阅读快感又怎能等同于观影快感呢!因此,我在各种场合大力倡导文学青年阅读文学名著。
    我是一个文学教师。早年我凭着对文学名著的兴趣,在邓小平恢复高考制度之后,以30岁高龄考上了师范学院中文系。从此,我这后半辈子注定要与文学名著打交道。其实,我从小就迷恋小说,小学毕业我就啃完了《水浒传》《三国演义》,半文半白的语言,我半懂不懂却读得津津有味,因为它有故事,情节比较紧凑,“若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吸引着我读下去,这就是传统章回小说的魅力所在。从小学到中学我特别喜欢古典诗词与散文,那时使用广州话来诵读,那种吟诵的调子,那种摇头晃脑的沉醉的感觉,至今难忘。我之所以现在对古典文学还知道一点点,与那时痴迷于中国古典名著打下的基础有关。那时,小孩不懂爱情,我又并不早熟,这个阶段不怎么喜欢读一些有情情遢遢内容的小说,而喜欢一些打打杀杀的小说。
    到了高中,这个年龄段的我已经发育成熟,喜欢读有爱情内容的小说。中国现代文学中巴金的《家》《春》《秋》、茅盾《子夜》、曹禺的《雷雨》《日出》、艾芜的《南行记》、秦瘦鸥《秋海棠》……等等,都是高中阶段读的。此外,我断断续续地读完了《红楼梦》,不仅喜欢宝黛爱情的描写,还喜欢“贾宝玉初试云雨情”“王熙凤毒设相思局”“宝玉梦交秦可卿”之类有情欲内容的描写。我还读了中国当代文学中许多有爱情内容的小说,我追求的不但是情节,还有情调。读《青春之歌》,最喜欢的不是男主角卢嘉川而是女主角林道静;觉得革命中的爱情好看,革命中的偷情更好看;坚定的革命者江华和革命青年林道静居然还可以偷情做爱,简直令人神魂颠倒。读《三家巷》最着迷的是周炳与区桃、陈文婷的三角恋爱。我读《林海雪原》《苦菜花》《苦斗》《铁道游击队》《创业史》《火种》《红旗谱》《播火记》《红日》之类的红色经典小说,反复玩味的就是当中的爱情描写。
    喜欢爱情小说或小说中的爱情描写,当时读得有点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其实现在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从事文学教育之后我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色”与“力”的因素是文学最为重要的因素之一。“色”者,爱情、情爱、情欲、性欲、情感、亲情也。在中国语文中,“色情”和“情色”不一样,前者贬义后者中性。文学作品没有一点广义的“色”,谁都不爱看。“力”者,力量也,健美、雄奇、思想力、行动力、武力、武功、战争、革命、侠义行为……等等因素,都属于“力”。小说缺乏“力”的因素就会黯然失色。人们崇拜文学作品中“力”的因素,因此,武侠小说和战争小说盛行。
    正在我迷恋文学名著之时,文学名著的灾难和浩劫却不期而至,所谓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来了。文革的是一场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以革命的名义形成的、以几千万人的生命为代价大灾难、大疯狂,是民族自我毁灭的大惨剧。我也是一大群疯狂的年轻人之一,我参与了破四旧、批斗走资派等荒诞行为;同时我又是一个受害者,我家被抄了三次,后来又被整批地赶去上山下乡当了知青。文化大革命革了文化的命,革了文学名著的命。大中小学图书馆毁于一旦,个人藏书几乎无一幸免遇难被烧毁或被抄检,识时务的整屋的藏书当作废纸卖给了收购站,新华书店只剩下毛泽东选集、毛泽东语录本和社论。我有一个同学是个书迷,看到那么多的名著和典籍被毁,感到可惜。仅存的一点点文化良知致使他行动起来——偷书,爬进早已遍地狼藉的学校图书馆捡了几本破书。鲁迅小说中的孔乙己说过“读书人窃书不算偷”,然而,可怜他却被“毛泽东主义红卫兵”当作偷书贼抓了起来,绑在一张大椅子上,用导线夹住他的耳朵,接通物理实验室的干电池,电得他哇哇惨叫。那个年代生命都变得如此的廉价,书又算得了什么。文学名著都变成了“封、资、修”,文化又算得了什么!而文化的毁灭比生命的毁灭更要惨痛!文化的毁灭意味着民族的毁灭,都德《最后一课》表现的就是法兰西语言文化被泯灭的悲哀。那时,文化被毁灭的中华民族堕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这样一种文化专制主义的环境中我开始了我“流放的青春”——知青生涯。我们处于一种青春的迷茫中,感到前途茫然,从狂热中清醒过来却没有出路。更悲惨的是处于极度的文化饥渴的状态。处于性饥渴状态的人,见到动物中的异性也会有反应。那时候处于文化饥渴状态的人,见到毛泽东选集以外的书籍,就会如饥似渴地追求。我有幸得到一本俄国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我偷回来的。我带着它下乡,便成了“有书阶级”。我的那个生产大队有三位“有书阶级”:一个男知青拥有一本《斯巴达克斯》,一个女知青拥有一本《少年维特之烦恼》,再一个就是我。三本都是“禁书”,都是有爱情描写的:冬尼娅与保尔,丽达与保尔;斯巴达克斯与范莱丽娅;维特与绿蒂。我们一本本书看了又看,津津有味;交换来看,津津有味;交换之后又是看了又看,还是津津有味。一段段朦朦脓脓的爱情由此滋生出来。
    当知青的第二年,我回城探亲带回一本《鲁迅小说集》和法国作家司汤达的小说《红与黑》,这是我妈妈花了10元钱从黑市上买回来的,于是我就成为方圆一百里地的“知青精神贵族”。《红与黑》表现的是平民青年于连向上爬和进行爱情冒险的故事,被认为是黄色小说成为禁书。周边的知青“闻书而至”,纷纷求我借书,一本《红与黑》都被他们翻烂了。这本书还被知青偷过一次,不久又奇怪地出现在我宿舍的窗台上,书里面夹着一片心形的树叶,弄得神神秘秘的。后来一个知青步行了几十里路,自称是我妹妹的同学向我借书,我被他感动了,把书借给了他。谁知道他霸占了我的《红与黑》半年之久,几乎成了“刘备借荆州”。现在,《红与黑》重译重版很多次,我至今还保留了流放青春中的这个珍贵版本。
    当知青四年之后,我回到广州在一个小汽车修理厂当机械工人,仍然喜欢看小说。有一次,一位工友对我说起《十日谈》,他倒是见多识广,说《十日谈》不但是中国的禁书,在当时的意大利也是禁书。我想既然是禁书,一定好看。《十日谈》究竟是一本什么书,我后来才了解。没想到那位工友真把《十日谈》弄来借给了我,我高兴死了,班也不上,揣着炸弹一样的禁书,躲在荔湾湖公园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用一本党中央机关刊物《红旗》盖住“淫书”《十日谈》,偷偷摸摸战战兢兢地用两天时间看完了这本所谓的“第一大淫书”。这个阶段,我看了很多民间流传的“毒草”小说。直到改革开放后的1980年“毒草”小说才被正名,国家公开出版了一批中外文学名著。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夹着一张破草席,在新华书店门口通宵排队,终于买到了十几本中外文学名著。
    我的阅读习惯都是在年轻时期形成的,主要是喜欢读文学作品和人文类的书,一天不读书就感到不舒服,出外旅行总要带一本书或期刊。即便大学的图书馆藏书那么丰富,我还是要买自己的书。看了文学名著改编的电影,反而更想阅读原版或翻译小说。这期间我也形成了一些不良习惯,睡觉前不看几页书睡不着。上厕所要看书,不看拉不出。现在我的座厕的旁边安装了一个活动的不锈钢架子专门用来放书报。经历过毛泽东文化专制年代的人更懂得珍惜今天可以自由自在地阅读文学名著的日子,有那么多的人文类的书籍可以供你挑选,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
    阅读文学名著给我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文学作品影响了我思想性格的形成。性格不完全是天生的,后天因素起了很大的作用。我的性格当中很重要的因素是执着,有个目标,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认死理,犟。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但文学作品里的许多人物都这样,例如:《水浒传》里的众好汉,《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师徒,《红与黑》于连、《简爱》里的简爱、《哈姆莱特》里的哈姆莱特王子,《安娜?卡列尼娜》里的安娜……等等,这些文学形象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14年前我突然脑出血中风倒地瘫痪,抢救过来后我对医生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要把我治好,我要教书,我要教书!”。一年后我还没有完全康复,却固执地要去上班。不到50岁的我拄着拐杖,颠颠巍巍,几乎站都站不稳,却终于圆了重登讲坛的愿望。我这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教书。
    我的思想里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民族主义,我简直是一个愤青。我讨厌《色戒》美化汉奸;崇敬抗日的国军;对莎朗?斯通说“四川大地震是一件有趣的事”恨得咬牙切齿;痛恨越南菲律宾等“列弱”侵犯南海……等等;这种民族主义情绪的基因就是古典文学中民族文化的熏陶。我的思想里还有一种侠义情怀,一种利他主义的思想,我很能为朋友、为别人、为同学、为学生,很重情谊。我的学生都知道,我很在意学生,到了忘我的地步。当知青时我帮助过同学偷渡……等等。这多多少少是文学作品在起了一些作用:《三国演义》讲哥们、武侠小说讲义气、《堂?吉诃德》讲献身……等等,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我。我的思想里还有一种悲天悯人的人道情怀,我可以独自忍受痛苦,但是见不得别人痛苦和苦难。我痛恨不人道的行为,因为我在文革中目睹了太多的兽性。后来我读了雨果的小说《悲惨世界》,小说中人道主义的化身冉阿让和米里哀主教的形象潜入了我的心底。我有幽默感,喜欢讲笑,不喜欢绷着个阶级斗争的脸。美国式的讽刺幽默大师马克?吐温的《百万英镑》、俄罗斯式的讽刺幽默大师果戈理的《死魂灵》、黑色幽默大师海勒的《第22条军规》……等等文学作品对我都产生过潜移默化的影响。
    我总喜欢把文学作品的某些现象联系到生活中来感悟,“感悟生活”是我阅读的座右铭。读米兰?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后,我写下了这样一段人生感悟:
   
生活中的任何故事都可能是这样的,也可能是那样的,选择的可能性顽强地对抗着命运的一次性。生命固然只有一次,但是,当人们面对无数偶然的时候,人的生存选择的可能性就是一个广漠的天地,在托马斯的生命与爱情的故事中,昆德拉赋予了可能性以深刻的意义,没有可能性的维度,人生就是机械的,别无选择的,一切都被规定好的,有了可能性的维度,人生才丰富多彩魅力无穷。在这个没有永恒轮回的世界上,在充满偶然性的人生中,人选择什么样的存在?人的一生是无法再度的,如果生命中一切已然的事物和因素,都可以被一些未然的事物和因素所替代,就会出现一个虚幻的、无法实现的“第二人生”。那么,一个个真实的生命本体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呢?人生就是一条单行道,人的生命历程的单向性,赋予了人的生存选择以极其丰富而又变幻莫测的意义。
    常言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人生就如文学作品所描绘的那样,而文学作品又表现了一个真实的人生——这的确是至理名言。张国荣主演的《霸王别姬》中的主人公为什么死在舞台上,是因为他分不清生活和戏剧,我们不能学他。然而我们应该感悟生活,从而感谢生活、感谢文学。让我们一起从文学名著中感悟生活吧!(谢炜如)

(西窗夜语之三预告:《有感于广州人的共同价值观和生存模式》)

薄伽丘的《十日谈》

司汤达的《红与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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